027
生活,好像很容易形成一种规律,就连生病住院在内
清晨,倒垃圾和拖地的清洁人员进房宣告一天的开始,然後早餐就来了.第一天,黎半喂半盯着她好歹吃了一些早餐後,他才肯自己下楼去吃早餐,第二天她就自己坐在过床桌前吃几口给他看,证明她真的可以好好吃饭,他才放心去吃早餐.可伊会在起床後简讯她,让她知道自己在家的小孩还是有起床准备上学,没有睡到日上三竿.上校车後,她会再简讯来,让她知道她没有赶丢校车,有好好上学去无误.放学她也会如此简讯她,让她放心就算是全靠自己的生活,也还是按照应有的规律
白天黎会去上班,头一两天他在中午左右过来看她;其实,除了在住院第一天时她受到一堆症状的困扰之外,其他大部份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受多少苦,可见得不管是哪个大厨在那里下盐撒糖,都把她料理得还不错.所以,虽然见到黎会开心,但是不论她这把柴倒底要烧多久,总之,还是要尽可能的帮他保住青山,不要把他累坏,所以,到第三天她就跟他郑重强调中午不要来奔命了,如果他有时间,好好喂自己一个午餐b较重要
大部份的时候,她躺着休息,烧还没有退尽,但不像入院时那样烧到觉得自己像水煮青蛙.就算低个华氏两度,感觉上也好了很多.第二天黎帮她把笔电拿来,於是她可以嗅到人间烟火味,知道办公室里连安是怎麽的因为她不在而被一堆事情火烧眉睫;她把可能安排的事情尽量处理掉,但仍然努力休息,希望能够好好恢复,才能真正拯救连安於水深火热之中
在她入院当天,黎奔波来去中把可伊带出去吃晚餐,第二晚,可伊放学後简讯来,问她如果煮一锅红烧r0U让黎来家里吃晚餐如何?收到这个简讯,她真的满心意外;为什麽要可伊在黎带她去超市时买一些她可以自己料理的东西,b方说微波或进烤箱就可以吃的简餐,是因为她觉得这样黎可以不用为了可伊吃饭的问题在那里来回总共四十几英哩的距离在奔波,而且也不至於强迫卡洛琳一定要收留可伊.但是,她没有想到可伊打算真的要开锅煮晚餐.可是,回头想想,可伊有没有能力煮出些什麽?她当然可以,所有下班後的J飞狗跳,两人顶着恐龙夹在厨房里的七手八脚,都等於是养兵千日.家里随时都有切好包好冷冻起来的J猪牛各种r0U类,才刚是周末,她也补过蔬菜,可伊一定是努力把整个冰箱冷冻库翻过,所以才决定红烧r0U,很清楚的说她知道要放多少酱油和糖,不用加水,把伏特加勇敢的浇下去,然後可以煮出妈妈牌的红烧r0U,煮一锅饭,把青江菜烫一烫,她和黎就可以吃饭了
看着这简讯,她从心底里发出欣慰的笑容;回可伊叫她跟黎说晚餐吃什麽,如果他可以这样吃,她就这样煮,要记得跟黎说这是妈maPI准的–这样才不会吓到他
黎真的有惊讶,还回头简讯问她.在她回他说不会有问题後,他去吃了这一餐,并拍了照给她看;那锅红烧r0U果真烧得油亮剔透,青菜也烫得青翠碧绿.也许因为黎大事赞赏而且吃得非常热情捧场,可伊第二天开出的菜单是海带笋片排骨汤和碎培根炒罗蔓.黎明白她一片赤诚,但又怕这个童工有日日上菜的压力,於是她跟黎说,如果这些菜sE是他可以接受的,这天就大方去吃,她会跟可伊说接下来放两天假,这样他们两人都有机会换换口味
黎去她家吃饭,据可伊说高兴的不光是黎很捧场,而是她的功课很多,出去吃饭很花时间,回来要做到天荒地老,在家吃b较省时间,而且方便跟黎讨论,像那时刚好有一个功课是要写一篇故事型的杜撰文章,内容要叙述一场危难时的逃生,要包含危机本身的原因和防治,应变危难的知识和处理步骤;这种功课向来牵涉到很多网上搜寻,资料收集整理…等等,然後编撰故事和塑造人物,最後当然还要写得文情并茂,剧情ga0cHa0叠起.因为有黎在,所以可伊选的题材是医院火警,把黎当成方便顾问,故事当然是英勇的医生–黎,加上机智的小孩–她,一起历经各种危难,但都在千均一发间解决,然後救出病人,找出火源,改善医院的安全.这篇故事被老师大事称赞给评高分自然不在话下,还被选成这个作业的年度代表来展出
这个”年度代表”的事当然是後话,但是在那些天里,想到黎跟可伊两人一起在家里研究讨论这个故事,黎提供一些一般人不会想到或有经验的细节,就觉得这种”天l”的感觉–好幸福.从来她觉得,做为可伊的妈妈,她一切问心无愧,唯一她没有能给她的,是来自父亲这边的”亲情”,就算这样讲或这样想多少有些奇怪,但是,她的确觉得,黎的出现,等於是可伊人生经验上珍贵的弥补
可伊在家煮了两天晚餐,不过,同时卡洛琳每天都有邀可伊去吃饭.认识卡洛琳这些年,她很清楚她有多真心诚意,而她既然已经去跟卡洛琳求救过,她知道其实卡洛琳会希望自己真的有帮到忙,所以,第三天,她就不跟她客气的问卡洛琳能不能顾可伊一顿饭,卡洛琳一句:“开什麽玩笑什麽叫可以不可以?!我们全家每天都在盼她来!”然後接下去说:“把黎大夫一起带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多少可以想像卡洛琳不会落掉黎一起,虽然其实如果不用顾可伊,黎就不需要开车出城来回,但以可伊来说,就算她喜欢去卡家,就算去卡家她是跟麦可一起玩个没完,可是黎已经好像是她的泰迪熊一样,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到哪里都能带着他.但是她真正顾虑到的,是黎腼腆含蓄,不是非常习惯跟一大堆不认识的人在一起,让他去跟卡洛琳这个大家庭吃饭,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不自在
她想了一下,决定老实跟黎说,向他介绍卡洛琳这个人,她的家庭,跟他强调他要觉得自在才去,不需要勉强;就算不去卡家,他也不用觉得那他就得要来陪她,已经累了这些天,她认为他该回家休息.在跟黎说这些之前,她已经跟可伊郑重强调,不要抱着他的大腿跪求他一定要怎样怎样,如果真的喜欢他,要给他自己选择的余地,给他喘口气的时间.虽然不情愿到几乎要开出第三天的菜单只求能跟黎在一起,但是,长到这麽大,多少可伊还是可以在”用力说明”下通达事理,保证她绝不开口,完全由黎自己决定
结果,黎的决定是皆大欢喜–说他去校车车站接可伊,陪她回家做功课,然後去卡家吃饭,再把她送回家去
而这一顿饭也吃到皆大欢喜,卡洛琳在高中的儿子把医学院当第一志愿,趁此机会向黎请益,黎也分享了很多走上医学之路的经验和心得.黎不是一个能言善道的交际蝴蝶,但他说话条理分明,非常诚恳实在,卡洛琳的妈妈茹丝一见他就喜欢,而且是喜欢到恨不得收来做乾儿子的地步.於是,当晚卡家就邀他们两人次日再去晚餐,黎也当场就答应了,可伊马上拍手拍脚就地欢呼
第二天早上,卡洛琳打电话给她,跟她说谢谢她让她家认识黎,“一个有才能的超级好人!”卡洛琳的语气非常感触良多,低低的说:“他的病人都应该要感谢自己遇上这麽好的医生才对…”然後她长叹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不知道为什麽,她觉得卡洛琳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尤其是结尾的叹息,但是她却说不上来怪在哪里,也不知道要怎麽接话,只能再次谢过卡洛琳;她知道她很忙,但还愿意帮忙,她真的非常感谢.卡洛琳又强调了一次她非常愿意,尤其他们都很喜欢黎和可伊,晚上就等他们来吃饭了
在医院过了几天,她已经”习惯”了在医院的生活;她非常明白最重要的事是好好休息,但是,同时她也趁上午JiNg神b较好的时候把跟公事有关的email处理一下,因为越到下午JiNg神越差,所以她宁愿在可以做点事的时候把事情做一做,到午后就放瘫自己去休息个够
所以,跟卡洛琳讲完电话後,她做了一些工,跟连安通了电话;连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她马上警觉起来,问他是生病了吗?连安说”只是”一点喉咙痛应该没什麽.她不禁心里沉了一下,抱歉的罪恶感冒上头顶;人在忙和累的时候难免免疫力会下降,希望连安不会就此病了,那办公室真的是彻底人仰马翻.午餐来了,她赶快努力喂自己,然後整理乾净蒙头睡觉;只有想办法尽快恢复,重上前线,才能解救陷在水深火热中的同袍
在半睡半醒的迷朦间,她彷佛听到敲门声.来查看她的护士才走没有多久,她有点意外现在会是谁来?茫茫然的睁开眼,在朦朦间她看到一位瘦高戴着黑sE塑胶宽边眼镜的白袍走了进来
他到她床前,声音非常低沉温和的向她打招呼,介绍自己是吉诺大夫,心脏外科医生,米勒大夫有把她的病例交给他
她记得米勒大夫说过会请心脏外科来看她,但是等到他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却不觉心脏倏然就沉下一口深井,砰然剧跳到自己都听得到回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想最起码礼貌的坐起身来,不过吉诺大夫马上很谅解的跟她说不用起来,而问她是一个人吗
她随即心想,他是在想最好她有亲友在场一起讨论吗
这些医生的反应都差不多....;记得第一次见到黎时,他也有那种”你是一个人吗?”的反应.可是,吉诺已经在她面前了,如果现在不让她知道他究竟要跟她说什麽,她觉得自己恐怕会立时JiNg神崩溃
於是她回道她是一个人没错,但她可以现在听他要说什麽.吉诺大夫温和的一笑,相信他知道自己高到让人仰望得很辛苦,所以他拉过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双肘搁在膝上,语调有力声音温和的开始叙述她的病情
他表示他已经看到她的核磁共振报告,认为那是个原发X的黏Ye肿瘤,这类的瘤通常是良X,所以她不用太担心
不过,就如同她能够想像的,他接下来说的就是”可是”了
她相信这段”可是”是吉诺在经验上已经修正到用最简单的英语说明这种复杂程序的方式了,但是,在她–除过脑瘤又正在发烧–的脑子听来,这仍然是一大篇让人头昏眼花目眩耳鸣的内容.等到他说到一个段落,她不得不得努力总合出简短的结论来跟他确认
“所以,这个瘤现在在左心房,还算很小,但若再长大,有可能压迫到瓣膜而血流受阻,甚至塞住心房心室之间的通道.目前的症状可能有头晕,喘气,心悸,b较严重的话可能会休克,中风,猝Si….”
讲到这里,她觉得浑身的肌r0U都紧绷,在被子里的手快要开始发抖,一GU热流正朝着眼後急速涨
吉诺大夫认真的听她,一面确定的点头.在她停顿下来时,接着说下去,口气非常严肃郑重:“肿瘤虽然不大,但这类肿瘤的问题是剥落下来的碎块会随血Ye流动到别的地方去,造成栓塞,这就是为什麽我提到中风,同样栓塞也可能发生在肺,这些都是紧急的危险状况,而且,你二尖瓣的钙化情况很不乐观,两个问题加在一起,对你的心脏的伤害很大,你还年轻,所以我觉得应该要把这两样问题一次解决,换掉瓣膜,拿掉肿瘤,这样可以维持你心脏的状况,走长远的路.”
听到这里,她可以感觉到背脊冒出的冷汗.忽然她觉得,还好他让她躺着,不然,她真的不能确定自己自己会不会坐不住而当场晕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低低的耳鸣中,她听到自己努力问出:“那手术是要怎麽做呢?”
吉诺大夫开始一面用手b划,一面仔细的说明手术方式和过程;虽然他一再强调这是一个非常例行的手术,伤口可望不会长过八寸,住院的时间"才"一周左右,预後非常良好….,但是她心里一直出现的画面是他讲到的伤口,血r0U模糊鲜血淋漓之中还外加一颗T外循环,停滞如标本一般暗红到偏黑的心脏…
虽然艰难,但她终於还是让自己问出这句:“你认为手术该要什麽时候做呢?”
“越快越好!”吉诺大夫的表情非常温和,但口气却是斩钉截铁:“等你这次痊癒後,随时都可以动手术.”
吉诺大夫说她可以想一想,考虑一下,也跟家人商量商量,有问题随时可以问他,然後祝她早日康复.在心神模糊中,她相信自己有谢过吉诺大夫,并且跟他说再见
她躺在那儿,茫然望着窗外,脑子里一阵空白,一阵混乱,一阵模糊,一阵惶惑….眼後的热cHa0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退得一乾二净,只觉得双眼酸涩而迷离;明明记得早上的天空是清朗一片,现在外面的云层却低沉而厚重,而且,在她出神又失神的瞪视下,这些像超大石块般的云渐渐由白转灰,由灰转黑,直到一剑让人目盲的闪光劈下,然後雷声轰隆而至,大风把豆大的雨滴狂乱的砸向窗户,然後整片玻璃就变成迷蒙一片,只看得到泼墨画般的病房倒影
於是,她收回视线,朝自己轻叹一声,翻过身,背向窗户.她觉得自己真的累了,而且热度又上来,真的应该闭上眼睛至少休息一下;但是,她不知道为什麽自己没有闭起眼睛来,而仍然怔在那儿发呆,视线凝聚在某一点空茫的所在,甚至可以看到空气中起起伏伏飘荡来去的细尘…
她想要打电话给黎,迫切地想要跟他讲话,或是,跟某人讲话,但是她知道黎在门诊,她不应该这样打断他,而且,这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完的事;去卡洛琳家吃完饭他就会来看她,那不过是不到几个小时後的事,何必急着在他忙碌的时候去SaO扰他.她也不能打电话给姊姊,因为现在是北京的半夜,让姊姊看到是她来电,恐怕会吓坏她
风声,雷声,雨声,寂静而Y暗的病房里,她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不知道为什麽,她觉得那心脏跳得带着怯意和迟疑,彷佛知道自己做错了甚麽,正在心虚地等待着被惩罚…
不知道是甚麽时候,疲倦的双眼终於颓然闭上,渐渐漂浮进半睡半醒之间.是做梦吗?她竟然在暗暗的梦里看到西装笔挺的乔治走进病房,来到她面前,笑容在他面庞绽开,森白的牙齿是这个房里唯一的亮光…
她怔怔的在迷蒙中发呆,但是,嗅觉把她真正唤醒,那个味道–她闻到乾炒牛河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倏然大惊,马上知道天哪这不是梦!乔治真的站在她面前
“Ohmygod!!你怎麽来了?!”她惊呼一声,心里马上联想到喉咙沙哑的连安,於是停也没停的就继续喊出来:“他们叫你来帮忙了吗?!连安还好吗?!”
乔治的脸上出现一种复杂的,甚至接近受伤的神情,低声说:“没有人叫我来,连安好不好不关我的事,我不能只是来看你吗?”
她”噢~”一声;“只是”来看我–好大的”只是”,快要三小时开一趟的”只是”!她心里百味杂陈的望着乔治,不禁出口问:"你都还好吗?”
“病人是谁啊?!你问我还好吗?!我再怎麽样也b你好!”
说了这话,乔治就靠近她,在床沿坐下,伸手抚了她的头发,也m0了她的额头,心痛,怜惜的说:“可怜的小孩,怎麽病成这样….”
“小孩”?!她不禁笑出来,但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只有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的瞅着他
见她这样的眼神,乔治倾过身,把她拥进强壮而宽大的x膛.在他暖暖的x前,她触到几许凉凉的雨渍,忽然想到,下这种大雨,他绝对不是三个小时就可以开到得了这里的
顿时她心上涌上更多难言的感动
乔治放开她,但眼神仍然专注在她脸上,两秒钟後,说:“你瘦了,脸都变尖了,医院没有喂你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哇,”她笑着说,“医院里的病人有很多种Si法,我想他们最不希望的Si法就是饿Si吧?”
乔治笑了,眉毛一挑,几许神秘地说:“我有带好东西给你喔!”
她也笑了,说:“我知道,乾炒牛河,我闻到了!”
乔治开始对她白眼,几许调侃的说:“你是老鼠吗?!鼻子这麽灵!”
她满心感动地望着乔治;他竟然记得我喜欢乾炒牛河!这类”你喜欢…”的事情,通常只有最亲近,相处最久的人才会知道,而只有对自己最关心,最注意的人才会记得
乔治一面把一个大纸袋放到过床桌上,一面说:“你看,我知道医院放饭很早,所以早点买来,这样你不会饿到.就算有别人拿甚麽给你吃,大概也是煮粥啊汤之类的继续饿Si你,这样病怎麽会好?!”
听到她说”粥”,她心里想到黎煮的粥,不禁偷偷地笑了;乔治大概很难想像真正会煮的人熬出来的粥有多好吃
乔治一面念着,一面伸手掏出纸盒搁到桌上,摆出免洗筷子;她按钮把床背竖起来些,参观这片盛况.乔治取过b较小的那盒,在她鼻子下打开,像开启圣诞节礼物一样的开始奏乐
“TahDah~~~~!!”
“哇!!”她看着这一盒,马上欢喜的惊呼出来,原来,乔治不光是买了乾炒牛河,这一盒是三个叉烧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忽然想到,其实这真是难为了乔治,这是个土生土长的老美,除了蘑菇J片和甜酸J之外,他哪知道要怎麽点中菜?每次去饮茶都是她点菜,所有其他的人负责吃
所以,她不禁惊叹了,感动的说:“你居然知道要怎麽点这些东西,真是了不起!”
乔治得意的笑,说:“其实没有太难,我去我们以前去的那家,跟老板形容redBBQporkbuns,她就知道我在讲甚麽了,乾炒牛河更容易,有照片啊!”然後他朝她挤了眼睛,说:“我很聪明吧?!如果连吃的都弄不到,也未免太逊了吧?!”
说着,他取了纸盘,夹了一个叉烧包和一些乾炒牛河到盘子里,递给了她:“赶快吃,现在已经不会烫了,再不吃就凉了.”
“那你也吃.”她诚心对乔治说
“我吃你吃剩下的,所以我等下再吃.”乔治一面说,一面垂了眼角作委屈状
她忍不住笑了,白乔治一眼:“说这样!被盯着我会吃不下,拜托你就拿双筷子一起吃吧!”
乔治哈哈笑了,取过筷子动作帅气地"啪"一声把筷子尾端拔开,拨了一些牛河到盘子里去,然後很有滋味的吃起来
她咬下一口叉烧包,脑中忽然冒出一句广告词:“幸福的滋味”;医院的食物当然没有不好,营养均衡sE香味俱全,但是–没有她喜欢的叉烧包啊!病了这些天,她知道自己需要营养来帮助恢复元气,也尽可能努力的吃饭,可是,努力要自己吃,和真正的胃口大开是很不一样的.她吃了一个叉烧包,吃完了乔治帮她装在盘子里的牛河,眼睛看着另一个叉烧包.乔治见她这个模样,对她瞪眼就说:“吃啊!你以为你伸手我会巴下去吗?!就是买来给你吃的啊!”然後就夹了一个叉烧包搁到她盘里
在心里,她不得不承认,食物,真的是最好的安慰剂,一顿好吃的东西,扫去这个下午大半Y霾.吃到满足饱足,她不禁大大叹出一口气,诚挚万分的对乔治说:“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不然我会在这个病房里幽怨而Si.”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乔治停了住,抬了眉,额上出现抬头纹,问:“为什麽,怎麽了?”
她想了一下;这麽多年来,乔治和她互相分担过很多”只能跟你讲”的秘密,对乔治的可靠程度她完全不担心,於是她表示她还没有准备好要怎麽跟老板和同事说,但如果没个人可以讲讲,这些事真的会在她心里爆掉,炸到血r0U模糊,也不用开刀了
然後,她把下午吉诺大夫在这里宣布的事情对乔治和盘托出
乔治听得张了口,眼睛大如牛铃的瞪视着她,好一会儿都没有呼x1.然後他丢下了盘子筷子,一把拥住她,关切的,心疼的,低声的,喃喃的一口气说:“怎麽会有这种事?!你一定会好好的,不要害怕,你也不是没有碰过甚麽危难,都会逢凶化吉的!一定会的!”
被乔治这样熊拥着,积了一下午的泪水快要淹出潭口,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x1了x1鼻子,感叹地说:“这种事情,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已经经历过伸头的那一刀,现在是缩头这一刀的时候了….”
乔治放开她,抿住嘴唇望了她一阵子,慎重的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你那个黎大夫,应该会替你罩着这件事吧?”然後他顿了一下,才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就算有那些狗里八糟的事,他在医院里应该还是有他的影响力吧?”
那句”那些狗里八糟的事”让她怔住;乔治在说甚麽?她不禁傻傻的,呆呆地瞧着乔治
见她这样m0不着头脑的表情,乔治的眼睛又瞪大,抬头纹又出现了,出口就说:“不会吧?!你不知道他出了甚麽事吗
然後他谨慎地问:"你,还有跟他在一起吗....?”
她觉得x口滞住,全身血Ye正慢慢的凝结,然後听到自己声调平平语音呐呐的回答:“我有跟他在一起,他跟可伊吃完晚饭就会来这里了,可是我完全不知道你说的是甚麽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乔治望着她,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神sE,几许困难的说:“你不知道他被告了吗?一个超过一百个病人联合告他的大官司,很可能他所有的手术都已经被停掉了.”
她倒x1一口气;如果不是仍然发烧,她相信自己的脸sE会整个转为雪白
见她这样的反应,乔治皱了一下眉头,口气带着不可思议:“你不看报纸,不看电视吗?这事已经有一阵子了,现在这个年头,这样受瞩目的医疗告诉,而且只告一个医生的,已经不多见了,你怎麽可能不知道?!”
然後,乔治开始说,这个官司开始在超过两个月前,一间奥兰多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型律师楼开始发布控告黎的新闻,一时间报纸上有很多报导,也有电视新闻,记者拿着麦克风在医院追着他跑,甚至在他住处堵他,探照灯强打在他身上,追问他问对於这个官司的解释
“所以,你这个黎大夫,现在是电视明星,上过好多次新闻!”
听着乔治描述,她心下一片骇然;那种场面,那些强悍,嗜血,粗鲁,无情的记者….,黎是怎麽去面对,承受这些的?她心里觉得难言的难过
“他们究竟告他些甚麽呢?”她皱起眉头,非常困惑
乔治换了个坐姿,脸上也出现不解的表情,说:“你知道吗?我看了半天的新闻,完全不知道他们究竟告他些什麽;他没有医Si人,也不是手术不成功,他们告的,是他的脊椎手术步骤不符合”程序”,还说他开始用他改进创新的钢片还是钢钉时,那器材还没有最後通过.”
“用没有通过的器材,那告他的不会是病人,程序不符,那不是医院管理的问题吗?”她疑惑的问;她完全不懂脊椎手术,但她觉得这些不过是寻常人的基本概念而已
乔治耸耸肩,说:“我知道你在说什麽,但我也弄不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且,病人在接受"创新"手术时,不是会签署一堆自愿文件吗?那还有什麽好告的呢?”想到黎对於手术的说明是那麽有耐心,她实在很难想像要用什麽理由去赖他没有清楚告知
“吃!”乔治对她只说出这一个字,然後夹了一大块牛r0U塞进口里,表示他实在是无言
她忍不住继续问:“问题是说,这些”程序不符”和”尚未通过”有没有危及病人,有没有因此而手术失败的受害者呢?”
乔治吞下那口牛r0U,直视着她,说:“好问题!报导从来没有提过这一点,想像中如果有因此而失败的手术,律师不会放过这种大做文章的机会.而黎大夫在某个非常仓卒的”访问”中说了所谓”不符”的程序,其实後来医院认同改进,也就是目前采用的程序,而新款骨钉的事,因为他的创始,现在其他的医生也弃用旧的而改用新的了.”乔治摇摇头,又说:“我完全不知道这些人是在说甚麽,Ga0甚麽,这种官司可以Ga0这麽大吗?真的非常难以想像啊!”
她心里一片困惑,黎不是已经专注在脑瘤手术上很一阵子了吗?那些脊椎手术是什麽年代久远的历史?而他竟然有改进创新脊椎手术相关的成就
她心想,如果律师楼的目的是把事情Ga0到人尽皆知,那他们自有办法;这间律师楼已经g过无数次这样的事了,他们应该是经验丰富,知道要如何炒作
“也就是说,现在医院用着他订出来的程序,医界用着他改进出来的骨钉,但是,这间律师楼仍然有办法找到一百多个以前的病人,联合起来把他告到让他不能再做脑部手术?!”她觉得这真是不可思议,匪夷所思
乔治叹出一口气,困惑地说:“看起来好像是这样.”
“这简直是….”她几乎找不出话来形容,只说得出:“莫名奇妙啊!”
乔治继续定定凝视着她,不发一言.好一会儿後,终於不解地说:“所以,他就这样自己憋着,都没有跟你提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垂下目光,默默地摇头.如果仔细去想,一切都开始变得”合理”;这段时间以来,他整个人透着深灰墨蓝的低沉,黯淡轻飘,像浮在空中的暮sE的感觉,那样有口难言的沉默,深沉而忧然的Y郁….她不禁想到他那整理得一乾二净,彷佛偋去一切,抹去一切的书桌;他是怎麽独自承受这一切的?他为什麽不告诉我?!不论是不是因为那个瘤,或是快要变成化石的瓣膜,她觉得她的心脏一阵强过一阵的扯痛起来
乔治看着他,歉然地说:“很抱歉我这样大嘴的跟你提起,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她摇摇头,半沉思的说:“没有,我不知道.”
“我想,他可能想等你身T好点再跟你讲吧.”乔治语气安慰的说
她看乔治一眼,心想,官司开始时,我还是好好的.但是,她仍然感谢乔治找理由帮她解释
乔治看一看外面的天sE,说:“雨停了.”
这三个字让她回归现实,她马上开口问乔治:“你今晚要开车回去吗?”
乔治点点头,说:“虽然明天是周末,我不用赶回去,可是我也不想去挤连安或骆耕,而且,”他朝她挤了个眼,说:“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上来,给他们藉口把你的工作丢给我.”
她勉强笑了一下.对乔治伸出了双臂,满心诚挚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谢你,天气这麽糟糕,还开一趟上来看我.”
乔治接受了她的拥抱,轻轻在她耳边吻了一下,说:“自己人,不言谢,看到你,我会b较安心,不然我心里天天记挂着,不来看一趟,我怕自己会太焦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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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倒垃圾和拖地的清洁人员进房宣告一天的开始,然後早餐就来了.第一天,黎半喂半盯着她好歹吃了一些早餐後,他才肯自己下楼去吃早餐,第二天她就自己坐在过床桌前吃几口给他看,证明她真的可以好好吃饭,他才放心去吃早餐.可伊会在起床後简讯她,让她知道自己在家的小孩还是有起床准备上学,没有睡到日上三竿.上校车後,她会再简讯来,让她知道她没有赶丢校车,有好好上学去无误.放学她也会如此简讯她,让她放心就算是全靠自己的生活,也还是按照应有的规律
白天黎会去上班,头一两天他在中午左右过来看她;其实,除了在住院第一天时她受到一堆症状的困扰之外,其他大部份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受多少苦,可见得不管是哪个大厨在那里下盐撒糖,都把她料理得还不错.所以,虽然见到黎会开心,但是不论她这把柴倒底要烧多久,总之,还是要尽可能的帮他保住青山,不要把他累坏,所以,到第三天她就跟他郑重强调中午不要来奔命了,如果他有时间,好好喂自己一个午餐b较重要
大部份的时候,她躺着休息,烧还没有退尽,但不像入院时那样烧到觉得自己像水煮青蛙.就算低个华氏两度,感觉上也好了很多.第二天黎帮她把笔电拿来,於是她可以嗅到人间烟火味,知道办公室里连安是怎麽的因为她不在而被一堆事情火烧眉睫;她把可能安排的事情尽量处理掉,但仍然努力休息,希望能够好好恢复,才能真正拯救连安於水深火热之中
在她入院当天,黎奔波来去中把可伊带出去吃晚餐,第二晚,可伊放学後简讯来,问她如果煮一锅红烧r0U让黎来家里吃晚餐如何?收到这个简讯,她真的满心意外;为什麽要可伊在黎带她去超市时买一些她可以自己料理的东西,b方说微波或进烤箱就可以吃的简餐,是因为她觉得这样黎可以不用为了可伊吃饭的问题在那里来回总共四十几英哩的距离在奔波,而且也不至於强迫卡洛琳一定要收留可伊.但是,她没有想到可伊打算真的要开锅煮晚餐.可是,回头想想,可伊有没有能力煮出些什麽?她当然可以,所有下班後的J飞狗跳,两人顶着恐龙夹在厨房里的七手八脚,都等於是养兵千日.家里随时都有切好包好冷冻起来的J猪牛各种r0U类,才刚是周末,她也补过蔬菜,可伊一定是努力把整个冰箱冷冻库翻过,所以才决定红烧r0U,很清楚的说她知道要放多少酱油和糖,不用加水,把伏特加勇敢的浇下去,然後可以煮出妈妈牌的红烧r0U,煮一锅饭,把青江菜烫一烫,她和黎就可以吃饭了
看着这简讯,她从心底里发出欣慰的笑容;回可伊叫她跟黎说晚餐吃什麽,如果他可以这样吃,她就这样煮,要记得跟黎说这是妈maPI准的–这样才不会吓到他
黎真的有惊讶,还回头简讯问她.在她回他说不会有问题後,他去吃了这一餐,并拍了照给她看;那锅红烧r0U果真烧得油亮剔透,青菜也烫得青翠碧绿.也许因为黎大事赞赏而且吃得非常热情捧场,可伊第二天开出的菜单是海带笋片排骨汤和碎培根炒罗蔓.黎明白她一片赤诚,但又怕这个童工有日日上菜的压力,於是她跟黎说,如果这些菜sE是他可以接受的,这天就大方去吃,她会跟可伊说接下来放两天假,这样他们两人都有机会换换口味
黎去她家吃饭,据可伊说高兴的不光是黎很捧场,而是她的功课很多,出去吃饭很花时间,回来要做到天荒地老,在家吃b较省时间,而且方便跟黎讨论,像那时刚好有一个功课是要写一篇故事型的杜撰文章,内容要叙述一场危难时的逃生,要包含危机本身的原因和防治,应变危难的知识和处理步骤;这种功课向来牵涉到很多网上搜寻,资料收集整理…等等,然後编撰故事和塑造人物,最後当然还要写得文情并茂,剧情ga0cHa0叠起.因为有黎在,所以可伊选的题材是医院火警,把黎当成方便顾问,故事当然是英勇的医生–黎,加上机智的小孩–她,一起历经各种危难,但都在千均一发间解决,然後救出病人,找出火源,改善医院的安全.这篇故事被老师大事称赞给评高分自然不在话下,还被选成这个作业的年度代表来展出
这个”年度代表”的事当然是後话,但是在那些天里,想到黎跟可伊两人一起在家里研究讨论这个故事,黎提供一些一般人不会想到或有经验的细节,就觉得这种”天l”的感觉–好幸福.从来她觉得,做为可伊的妈妈,她一切问心无愧,唯一她没有能给她的,是来自父亲这边的”亲情”,就算这样讲或这样想多少有些奇怪,但是,她的确觉得,黎的出现,等於是可伊人生经验上珍贵的弥补
可伊在家煮了两天晚餐,不过,同时卡洛琳每天都有邀可伊去吃饭.认识卡洛琳这些年,她很清楚她有多真心诚意,而她既然已经去跟卡洛琳求救过,她知道其实卡洛琳会希望自己真的有帮到忙,所以,第三天,她就不跟她客气的问卡洛琳能不能顾可伊一顿饭,卡洛琳一句:“开什麽玩笑什麽叫可以不可以?!我们全家每天都在盼她来!”然後接下去说:“把黎大夫一起带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多少可以想像卡洛琳不会落掉黎一起,虽然其实如果不用顾可伊,黎就不需要开车出城来回,但以可伊来说,就算她喜欢去卡家,就算去卡家她是跟麦可一起玩个没完,可是黎已经好像是她的泰迪熊一样,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到哪里都能带着他.但是她真正顾虑到的,是黎腼腆含蓄,不是非常习惯跟一大堆不认识的人在一起,让他去跟卡洛琳这个大家庭吃饭,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不自在
她想了一下,决定老实跟黎说,向他介绍卡洛琳这个人,她的家庭,跟他强调他要觉得自在才去,不需要勉强;就算不去卡家,他也不用觉得那他就得要来陪她,已经累了这些天,她认为他该回家休息.在跟黎说这些之前,她已经跟可伊郑重强调,不要抱着他的大腿跪求他一定要怎样怎样,如果真的喜欢他,要给他自己选择的余地,给他喘口气的时间.虽然不情愿到几乎要开出第三天的菜单只求能跟黎在一起,但是,长到这麽大,多少可伊还是可以在”用力说明”下通达事理,保证她绝不开口,完全由黎自己决定
结果,黎的决定是皆大欢喜–说他去校车车站接可伊,陪她回家做功课,然後去卡家吃饭,再把她送回家去
而这一顿饭也吃到皆大欢喜,卡洛琳在高中的儿子把医学院当第一志愿,趁此机会向黎请益,黎也分享了很多走上医学之路的经验和心得.黎不是一个能言善道的交际蝴蝶,但他说话条理分明,非常诚恳实在,卡洛琳的妈妈茹丝一见他就喜欢,而且是喜欢到恨不得收来做乾儿子的地步.於是,当晚卡家就邀他们两人次日再去晚餐,黎也当场就答应了,可伊马上拍手拍脚就地欢呼
第二天早上,卡洛琳打电话给她,跟她说谢谢她让她家认识黎,“一个有才能的超级好人!”卡洛琳的语气非常感触良多,低低的说:“他的病人都应该要感谢自己遇上这麽好的医生才对…”然後她长叹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不知道为什麽,她觉得卡洛琳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尤其是结尾的叹息,但是她却说不上来怪在哪里,也不知道要怎麽接话,只能再次谢过卡洛琳;她知道她很忙,但还愿意帮忙,她真的非常感谢.卡洛琳又强调了一次她非常愿意,尤其他们都很喜欢黎和可伊,晚上就等他们来吃饭了
在医院过了几天,她已经”习惯”了在医院的生活;她非常明白最重要的事是好好休息,但是,同时她也趁上午JiNg神b较好的时候把跟公事有关的email处理一下,因为越到下午JiNg神越差,所以她宁愿在可以做点事的时候把事情做一做,到午后就放瘫自己去休息个够
所以,跟卡洛琳讲完电话後,她做了一些工,跟连安通了电话;连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她马上警觉起来,问他是生病了吗?连安说”只是”一点喉咙痛应该没什麽.她不禁心里沉了一下,抱歉的罪恶感冒上头顶;人在忙和累的时候难免免疫力会下降,希望连安不会就此病了,那办公室真的是彻底人仰马翻.午餐来了,她赶快努力喂自己,然後整理乾净蒙头睡觉;只有想办法尽快恢复,重上前线,才能解救陷在水深火热中的同袍
在半睡半醒的迷朦间,她彷佛听到敲门声.来查看她的护士才走没有多久,她有点意外现在会是谁来?茫茫然的睁开眼,在朦朦间她看到一位瘦高戴着黑sE塑胶宽边眼镜的白袍走了进来
他到她床前,声音非常低沉温和的向她打招呼,介绍自己是吉诺大夫,心脏外科医生,米勒大夫有把她的病例交给他
她记得米勒大夫说过会请心脏外科来看她,但是等到他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却不觉心脏倏然就沉下一口深井,砰然剧跳到自己都听得到回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想最起码礼貌的坐起身来,不过吉诺大夫马上很谅解的跟她说不用起来,而问她是一个人吗
她随即心想,他是在想最好她有亲友在场一起讨论吗
这些医生的反应都差不多....;记得第一次见到黎时,他也有那种”你是一个人吗?”的反应.可是,吉诺已经在她面前了,如果现在不让她知道他究竟要跟她说什麽,她觉得自己恐怕会立时JiNg神崩溃
於是她回道她是一个人没错,但她可以现在听他要说什麽.吉诺大夫温和的一笑,相信他知道自己高到让人仰望得很辛苦,所以他拉过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双肘搁在膝上,语调有力声音温和的开始叙述她的病情
他表示他已经看到她的核磁共振报告,认为那是个原发X的黏Ye肿瘤,这类的瘤通常是良X,所以她不用太担心
不过,就如同她能够想像的,他接下来说的就是”可是”了
她相信这段”可是”是吉诺在经验上已经修正到用最简单的英语说明这种复杂程序的方式了,但是,在她–除过脑瘤又正在发烧–的脑子听来,这仍然是一大篇让人头昏眼花目眩耳鸣的内容.等到他说到一个段落,她不得不得努力总合出简短的结论来跟他确认
“所以,这个瘤现在在左心房,还算很小,但若再长大,有可能压迫到瓣膜而血流受阻,甚至塞住心房心室之间的通道.目前的症状可能有头晕,喘气,心悸,b较严重的话可能会休克,中风,猝Si….”
讲到这里,她觉得浑身的肌r0U都紧绷,在被子里的手快要开始发抖,一GU热流正朝着眼後急速涨
吉诺大夫认真的听她,一面确定的点头.在她停顿下来时,接着说下去,口气非常严肃郑重:“肿瘤虽然不大,但这类肿瘤的问题是剥落下来的碎块会随血Ye流动到别的地方去,造成栓塞,这就是为什麽我提到中风,同样栓塞也可能发生在肺,这些都是紧急的危险状况,而且,你二尖瓣的钙化情况很不乐观,两个问题加在一起,对你的心脏的伤害很大,你还年轻,所以我觉得应该要把这两样问题一次解决,换掉瓣膜,拿掉肿瘤,这样可以维持你心脏的状况,走长远的路.”
听到这里,她可以感觉到背脊冒出的冷汗.忽然她觉得,还好他让她躺着,不然,她真的不能确定自己自己会不会坐不住而当场晕倒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在低低的耳鸣中,她听到自己努力问出:“那手术是要怎麽做呢?”
吉诺大夫开始一面用手b划,一面仔细的说明手术方式和过程;虽然他一再强调这是一个非常例行的手术,伤口可望不会长过八寸,住院的时间"才"一周左右,预後非常良好….,但是她心里一直出现的画面是他讲到的伤口,血r0U模糊鲜血淋漓之中还外加一颗T外循环,停滞如标本一般暗红到偏黑的心脏…
虽然艰难,但她终於还是让自己问出这句:“你认为手术该要什麽时候做呢?”
“越快越好!”吉诺大夫的表情非常温和,但口气却是斩钉截铁:“等你这次痊癒後,随时都可以动手术.”
吉诺大夫说她可以想一想,考虑一下,也跟家人商量商量,有问题随时可以问他,然後祝她早日康复.在心神模糊中,她相信自己有谢过吉诺大夫,并且跟他说再见
她躺在那儿,茫然望着窗外,脑子里一阵空白,一阵混乱,一阵模糊,一阵惶惑….眼後的热cHa0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退得一乾二净,只觉得双眼酸涩而迷离;明明记得早上的天空是清朗一片,现在外面的云层却低沉而厚重,而且,在她出神又失神的瞪视下,这些像超大石块般的云渐渐由白转灰,由灰转黑,直到一剑让人目盲的闪光劈下,然後雷声轰隆而至,大风把豆大的雨滴狂乱的砸向窗户,然後整片玻璃就变成迷蒙一片,只看得到泼墨画般的病房倒影
於是,她收回视线,朝自己轻叹一声,翻过身,背向窗户.她觉得自己真的累了,而且热度又上来,真的应该闭上眼睛至少休息一下;但是,她不知道为什麽自己没有闭起眼睛来,而仍然怔在那儿发呆,视线凝聚在某一点空茫的所在,甚至可以看到空气中起起伏伏飘荡来去的细尘…
她想要打电话给黎,迫切地想要跟他讲话,或是,跟某人讲话,但是她知道黎在门诊,她不应该这样打断他,而且,这也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完的事;去卡洛琳家吃完饭他就会来看她,那不过是不到几个小时後的事,何必急着在他忙碌的时候去SaO扰他.她也不能打电话给姊姊,因为现在是北京的半夜,让姊姊看到是她来电,恐怕会吓坏她
风声,雷声,雨声,寂静而Y暗的病房里,她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不知道为什麽,她觉得那心脏跳得带着怯意和迟疑,彷佛知道自己做错了甚麽,正在心虚地等待着被惩罚…
不知道是甚麽时候,疲倦的双眼终於颓然闭上,渐渐漂浮进半睡半醒之间.是做梦吗?她竟然在暗暗的梦里看到西装笔挺的乔治走进病房,来到她面前,笑容在他面庞绽开,森白的牙齿是这个房里唯一的亮光…
她怔怔的在迷蒙中发呆,但是,嗅觉把她真正唤醒,那个味道–她闻到乾炒牛河的味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倏然大惊,马上知道天哪这不是梦!乔治真的站在她面前
“Ohmygod!!你怎麽来了?!”她惊呼一声,心里马上联想到喉咙沙哑的连安,於是停也没停的就继续喊出来:“他们叫你来帮忙了吗?!连安还好吗?!”
乔治的脸上出现一种复杂的,甚至接近受伤的神情,低声说:“没有人叫我来,连安好不好不关我的事,我不能只是来看你吗?”
她”噢~”一声;“只是”来看我–好大的”只是”,快要三小时开一趟的”只是”!她心里百味杂陈的望着乔治,不禁出口问:"你都还好吗?”
“病人是谁啊?!你问我还好吗?!我再怎麽样也b你好!”
说了这话,乔治就靠近她,在床沿坐下,伸手抚了她的头发,也m0了她的额头,心痛,怜惜的说:“可怜的小孩,怎麽病成这样….”
“小孩”?!她不禁笑出来,但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回答,只有像受伤的小动物一样的瞅着他
见她这样的眼神,乔治倾过身,把她拥进强壮而宽大的x膛.在他暖暖的x前,她触到几许凉凉的雨渍,忽然想到,下这种大雨,他绝对不是三个小时就可以开到得了这里的
顿时她心上涌上更多难言的感动
乔治放开她,但眼神仍然专注在她脸上,两秒钟後,说:“你瘦了,脸都变尖了,医院没有喂你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有哇,”她笑着说,“医院里的病人有很多种Si法,我想他们最不希望的Si法就是饿Si吧?”
乔治笑了,眉毛一挑,几许神秘地说:“我有带好东西给你喔!”
她也笑了,说:“我知道,乾炒牛河,我闻到了!”
乔治开始对她白眼,几许调侃的说:“你是老鼠吗?!鼻子这麽灵!”
她满心感动地望着乔治;他竟然记得我喜欢乾炒牛河!这类”你喜欢…”的事情,通常只有最亲近,相处最久的人才会知道,而只有对自己最关心,最注意的人才会记得
乔治一面把一个大纸袋放到过床桌上,一面说:“你看,我知道医院放饭很早,所以早点买来,这样你不会饿到.就算有别人拿甚麽给你吃,大概也是煮粥啊汤之类的继续饿Si你,这样病怎麽会好?!”
听到她说”粥”,她心里想到黎煮的粥,不禁偷偷地笑了;乔治大概很难想像真正会煮的人熬出来的粥有多好吃
乔治一面念着,一面伸手掏出纸盒搁到桌上,摆出免洗筷子;她按钮把床背竖起来些,参观这片盛况.乔治取过b较小的那盒,在她鼻子下打开,像开启圣诞节礼物一样的开始奏乐
“TahDah~~~~!!”
“哇!!”她看着这一盒,马上欢喜的惊呼出来,原来,乔治不光是买了乾炒牛河,这一盒是三个叉烧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忽然想到,其实这真是难为了乔治,这是个土生土长的老美,除了蘑菇J片和甜酸J之外,他哪知道要怎麽点中菜?每次去饮茶都是她点菜,所有其他的人负责吃
所以,她不禁惊叹了,感动的说:“你居然知道要怎麽点这些东西,真是了不起!”
乔治得意的笑,说:“其实没有太难,我去我们以前去的那家,跟老板形容redBBQporkbuns,她就知道我在讲甚麽了,乾炒牛河更容易,有照片啊!”然後他朝她挤了眼睛,说:“我很聪明吧?!如果连吃的都弄不到,也未免太逊了吧?!”
说着,他取了纸盘,夹了一个叉烧包和一些乾炒牛河到盘子里,递给了她:“赶快吃,现在已经不会烫了,再不吃就凉了.”
“那你也吃.”她诚心对乔治说
“我吃你吃剩下的,所以我等下再吃.”乔治一面说,一面垂了眼角作委屈状
她忍不住笑了,白乔治一眼:“说这样!被盯着我会吃不下,拜托你就拿双筷子一起吃吧!”
乔治哈哈笑了,取过筷子动作帅气地"啪"一声把筷子尾端拔开,拨了一些牛河到盘子里去,然後很有滋味的吃起来
她咬下一口叉烧包,脑中忽然冒出一句广告词:“幸福的滋味”;医院的食物当然没有不好,营养均衡sE香味俱全,但是–没有她喜欢的叉烧包啊!病了这些天,她知道自己需要营养来帮助恢复元气,也尽可能努力的吃饭,可是,努力要自己吃,和真正的胃口大开是很不一样的.她吃了一个叉烧包,吃完了乔治帮她装在盘子里的牛河,眼睛看着另一个叉烧包.乔治见她这个模样,对她瞪眼就说:“吃啊!你以为你伸手我会巴下去吗?!就是买来给你吃的啊!”然後就夹了一个叉烧包搁到她盘里
在心里,她不得不承认,食物,真的是最好的安慰剂,一顿好吃的东西,扫去这个下午大半Y霾.吃到满足饱足,她不禁大大叹出一口气,诚挚万分的对乔治说:“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不然我会在这个病房里幽怨而Si.”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乔治停了住,抬了眉,额上出现抬头纹,问:“为什麽,怎麽了?”
她想了一下;这麽多年来,乔治和她互相分担过很多”只能跟你讲”的秘密,对乔治的可靠程度她完全不担心,於是她表示她还没有准备好要怎麽跟老板和同事说,但如果没个人可以讲讲,这些事真的会在她心里爆掉,炸到血r0U模糊,也不用开刀了
然後,她把下午吉诺大夫在这里宣布的事情对乔治和盘托出
乔治听得张了口,眼睛大如牛铃的瞪视着她,好一会儿都没有呼x1.然後他丢下了盘子筷子,一把拥住她,关切的,心疼的,低声的,喃喃的一口气说:“怎麽会有这种事?!你一定会好好的,不要害怕,你也不是没有碰过甚麽危难,都会逢凶化吉的!一定会的!”
被乔治这样熊拥着,积了一下午的泪水快要淹出潭口,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x1了x1鼻子,感叹地说:“这种事情,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我已经经历过伸头的那一刀,现在是缩头这一刀的时候了….”
乔治放开她,抿住嘴唇望了她一阵子,慎重的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你那个黎大夫,应该会替你罩着这件事吧?”然後他顿了一下,才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就算有那些狗里八糟的事,他在医院里应该还是有他的影响力吧?”
那句”那些狗里八糟的事”让她怔住;乔治在说甚麽?她不禁傻傻的,呆呆地瞧着乔治
见她这样m0不着头脑的表情,乔治的眼睛又瞪大,抬头纹又出现了,出口就说:“不会吧?!你不知道他出了甚麽事吗
然後他谨慎地问:"你,还有跟他在一起吗....?”
她觉得x口滞住,全身血Ye正慢慢的凝结,然後听到自己声调平平语音呐呐的回答:“我有跟他在一起,他跟可伊吃完晚饭就会来这里了,可是我完全不知道你说的是甚麽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乔治望着她,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神sE,几许困难的说:“你不知道他被告了吗?一个超过一百个病人联合告他的大官司,很可能他所有的手术都已经被停掉了.”
她倒x1一口气;如果不是仍然发烧,她相信自己的脸sE会整个转为雪白
见她这样的反应,乔治皱了一下眉头,口气带着不可思议:“你不看报纸,不看电视吗?这事已经有一阵子了,现在这个年头,这样受瞩目的医疗告诉,而且只告一个医生的,已经不多见了,你怎麽可能不知道?!”
然後,乔治开始说,这个官司开始在超过两个月前,一间奥兰多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型律师楼开始发布控告黎的新闻,一时间报纸上有很多报导,也有电视新闻,记者拿着麦克风在医院追着他跑,甚至在他住处堵他,探照灯强打在他身上,追问他问对於这个官司的解释
“所以,你这个黎大夫,现在是电视明星,上过好多次新闻!”
听着乔治描述,她心下一片骇然;那种场面,那些强悍,嗜血,粗鲁,无情的记者….,黎是怎麽去面对,承受这些的?她心里觉得难言的难过
“他们究竟告他些甚麽呢?”她皱起眉头,非常困惑
乔治换了个坐姿,脸上也出现不解的表情,说:“你知道吗?我看了半天的新闻,完全不知道他们究竟告他些什麽;他没有医Si人,也不是手术不成功,他们告的,是他的脊椎手术步骤不符合”程序”,还说他开始用他改进创新的钢片还是钢钉时,那器材还没有最後通过.”
“用没有通过的器材,那告他的不会是病人,程序不符,那不是医院管理的问题吗?”她疑惑的问;她完全不懂脊椎手术,但她觉得这些不过是寻常人的基本概念而已
乔治耸耸肩,说:“我知道你在说什麽,但我也弄不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而且,病人在接受"创新"手术时,不是会签署一堆自愿文件吗?那还有什麽好告的呢?”想到黎对於手术的说明是那麽有耐心,她实在很难想像要用什麽理由去赖他没有清楚告知
“吃!”乔治对她只说出这一个字,然後夹了一大块牛r0U塞进口里,表示他实在是无言
她忍不住继续问:“问题是说,这些”程序不符”和”尚未通过”有没有危及病人,有没有因此而手术失败的受害者呢?”
乔治吞下那口牛r0U,直视着她,说:“好问题!报导从来没有提过这一点,想像中如果有因此而失败的手术,律师不会放过这种大做文章的机会.而黎大夫在某个非常仓卒的”访问”中说了所谓”不符”的程序,其实後来医院认同改进,也就是目前采用的程序,而新款骨钉的事,因为他的创始,现在其他的医生也弃用旧的而改用新的了.”乔治摇摇头,又说:“我完全不知道这些人是在说甚麽,Ga0甚麽,这种官司可以Ga0这麽大吗?真的非常难以想像啊!”
她心里一片困惑,黎不是已经专注在脑瘤手术上很一阵子了吗?那些脊椎手术是什麽年代久远的历史?而他竟然有改进创新脊椎手术相关的成就
她心想,如果律师楼的目的是把事情Ga0到人尽皆知,那他们自有办法;这间律师楼已经g过无数次这样的事了,他们应该是经验丰富,知道要如何炒作
“也就是说,现在医院用着他订出来的程序,医界用着他改进出来的骨钉,但是,这间律师楼仍然有办法找到一百多个以前的病人,联合起来把他告到让他不能再做脑部手术?!”她觉得这真是不可思议,匪夷所思
乔治叹出一口气,困惑地说:“看起来好像是这样.”
“这简直是….”她几乎找不出话来形容,只说得出:“莫名奇妙啊!”
乔治继续定定凝视着她,不发一言.好一会儿後,终於不解地说:“所以,他就这样自己憋着,都没有跟你提过?”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她垂下目光,默默地摇头.如果仔细去想,一切都开始变得”合理”;这段时间以来,他整个人透着深灰墨蓝的低沉,黯淡轻飘,像浮在空中的暮sE的感觉,那样有口难言的沉默,深沉而忧然的Y郁….她不禁想到他那整理得一乾二净,彷佛偋去一切,抹去一切的书桌;他是怎麽独自承受这一切的?他为什麽不告诉我?!不论是不是因为那个瘤,或是快要变成化石的瓣膜,她觉得她的心脏一阵强过一阵的扯痛起来
乔治看着他,歉然地说:“很抱歉我这样大嘴的跟你提起,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
她摇摇头,半沉思的说:“没有,我不知道.”
“我想,他可能想等你身T好点再跟你讲吧.”乔治语气安慰的说
她看乔治一眼,心想,官司开始时,我还是好好的.但是,她仍然感谢乔治找理由帮她解释
乔治看一看外面的天sE,说:“雨停了.”
这三个字让她回归现实,她马上开口问乔治:“你今晚要开车回去吗?”
乔治点点头,说:“虽然明天是周末,我不用赶回去,可是我也不想去挤连安或骆耕,而且,”他朝她挤了个眼,说:“我不想让他们知道我上来,给他们藉口把你的工作丢给我.”
她勉强笑了一下.对乔治伸出了双臂,满心诚挚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谢你,天气这麽糟糕,还开一趟上来看我.”
乔治接受了她的拥抱,轻轻在她耳边吻了一下,说:“自己人,不言谢,看到你,我会b较安心,不然我心里天天记挂着,不来看一趟,我怕自己会太焦虑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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